拉勐寨处于大盈江断裂带上,正是1000多次地震的主要受害区,所以得到了政府的重视。在3月11日之前,拉勐寨共接收40顶帐篷,和更多的油毛毡和彩条布,以及食用油、大米和大衣等,是受援力度最大的受灾村寨之一。
盈江县民政局数据显示,从今年的“1·1”地震到“2·1”地震中,民政系统共下发了2005顶帐篷、740件油毛毡、788条彩条布,83吨大米、3400床棉被,900瓶食用油,和800件大衣。
“基本上满足了需要。”局长屈生金说,他的主要工作,是满足灾民不受冻不挨饿这种底线要求。至于盖房子补助等“我只能尽力争取了。”
事实上,即使是灾民吃饭和住宿问题,屈金生也在“尽力争取”。盈江县民政局2月25日的一份请示显示,该县“1·1”和“1·2”地震爆发后,在上级救灾资金没有到位的情况下,紧急动用一家米厂80吨大米。“2·1”地震发生后,“县民政局在原储物资已用完的情况下,又临时向原供货商赊购油毛毡300卷发往灾区”。
屈金生证实,震级不够,“1·1”和“2·1”等地震只是在当地启动了四级应急响应。在向上级争取救援项目和资金时,也困难重重。
盈江县民政局数据显示,截至3月7日,盈江县共接收财政救灾款1500万元,其中,民政部900万元,云南省、德宏州和盈江县各200万元。捐款更少,两个多月,盈江县内外共捐款36万元。
包括屈金生在内的多名盈江官员都认为,救灾款项并不能满足救灾之需。此观点甚至上升至党委政府的意志,盈江县曾发文要求在德宏州今年的两会上,由盈江县领导为首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提出建议,请求加大对震区的救助。
除了在云南省内反映问题,盈江县县委书记和民政局局长,还在省州领导的带领下,到国家民政部等部门争取。据屈金生回忆,他们跟民政部某司一位领导见面半个小时左右,对方表示因为震级未达到5级,国家难以启动救灾响应。
但会面还是有效果的。“900万元就是这次争取的。”屈金生说。
盈江县的诉求还直达两会。上周,全国人大代表、德宏州人大常委会主任余麻约提出议案,要求国家对盈江县这样的边疆少数民族落后地区,应该降低国家救灾响应的启动标准,将既定的5级地震才启动4级响应,调整为4.5级。
余麻约认为,国家在救灾方面,对边疆落后地区和东部发达地区“一视同仁”,不符合现实。
从1月1日起,民政局长屈金生在办公室内,多次遇到地震灾民。“我同情他们的处境,不过救灾款款项有限,我们只能先满足吃饭和住宿问题。”
据盈江县民政局3月7日的数据显示,“1·1”“1·2”“1·14”“2·1”地震共造成受灾户数3.72万户,受灾人口14.8万人,轻伤1人;房屋倒塌16户44间;严重损坏1958户6518间;共造成直接经济损失6528万元,其中,民房直接经济损失5399万元。
事实上,在3月10日之前,即使在盈江县民政局内,对震区的救助也似乎只是日常救助的一部分。民政局办公楼走廊的文件栏里,关于地震的文件有两份,一份是德宏州纪委2008年8月26日下发的,要求加强对盈江“8·20”和“8·21”地震救灾物资的监管;另一份是云南省政府2010年下发,要求对玉树地震举行哀悼活动。
3月7日,盈江县委宣传部一位官员说,全国媒体对发生在盈江1000多次地震好像缺乏必要的关注,最多就是转载一条电文。宣传部认为对这些地震报道最好的一篇报道,发表于云南某都市报的德宏版。
“希望你们好好宣传下灾情,帮助一下灾民。”3月8日下午,盈江县一位领导对记者说。
两天后,“5·8”级地震改变了这一切。
宣传与辟谣连日地震和传言,让地震部门工作压力很大。事实上,他们也不知道下一秒有没有地震,多大?在哪里?
全国人大代表余麻约要求破格救助盈江的议案,底本来自盈江县防震减灾局的一份材料。材料称,盈江大部分地区处于河谷地震断裂带上,境内有一条明显的“大盈江—新城—太平断裂带”,又处于腾冲地震区内,基本烈度为7度。自从1900年来,盈江一带共发生6次5级地震,地震类型比较复杂,有主余型、双主震和震群型。
而今年的1000多次地震,都属于震群型地震。盈江县防震减灾局副局长王帆说,震群型地震震级不大,但震得次数多,损害叠加起来,后果同样严重。
两个多月来,王帆曾被多名亲友问到“到底有没有大震?”“我没办法回答,地震预报是个世界性难题,我们能做的,就是宣传防震知识,把伤亡损失降低到最低。”
除了宣传,王帆的另一个任务就是辟谣。两个月来,盈江县时有“地震预言”,大部分都具体到时间、地点和震级。“给群众造成不小的恐慌,我们通过各种媒体宣传,让人们不相信传播。”
在国家地震台网中心研究员孙士鋐看来,王帆对自己工作的定位很准确。孙士鋐说,基层地震部门主要承担宣传和检测的任务,深度研究并预报地震并不现实,甚至有的省级地震局都没条件达到。
盈江县防震减灾局只有一名检测员,学建筑出身。他的同事所学专业离地震最近的,是办公室一位地质专业的女士。业务主管副局长王帆,学的专业是经济管理。
几十年来,盈江县地震部门都没有一个监测台站。直到2008年“8.21”地震后,上级拨款10万元,在盈江县的温泉区建了一个监测站,主要监测地下水。
在今年“1·1”地震后,云南省地震局在盈江安装了两部临时地震台。其中一部就安装在距离拉勐村1公里多的平原农场2队。据王帆介绍,这两台仪器从英国进口,单价在六七万元左右“主要监测已发生的地震”。
这些,农场2队的村民们并不知晓。他们在队部为地震台专门腾出一间空房子,一开始还有人看稀奇,几天过后,大家都习以为常。“就像家具一样放那里。”队干部邓忠兵说。
3月9日上午,在盈江县防震减灾局,副局长王帆说,连日地震,伴随连日的传言,让地震部门工作压力很大。而事实上,他们也不知道下一秒有没有地震,多大?在哪里?
此前,记者曾在该局内看到一份不对外公开的资料,该资料应该是相关专业人员会商的结果,其依据三年来的数次地震,对盈江未来的地震活动做出了一些预测。
“这都是学术观点,你看看就行。”工作人员拒绝了拍照的要求。
不是结局地震来了,县里不再为争取援助而发愁,国家启动三级救灾响应,云南省立即调拨了2000万元的救灾资金
3月10日12时58分,可以启动国家响应的“5·8”级地震在盈江发生了。
那一刻,金小四正在县城喝喜酒。地震终止了这场欢宴。主人家和客人都争着往门外大路上奔逃。金小四看到,一群人从门口一辆轿车的车头上飞跨而过,就像电视上的武林高手。其中,包括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。
他马上和其他村干部分了工。他负责赶到村里小学,救援寨子里的32个学生。当他看到32人都平平安安后,就像是重新被从电梯里解救出来了一次“又活了一回”。
在他看来,拉勐寨的成年人们,大致也就如此了。寨子的希望,在于那些孩子。
而在拉勐寨,倒塌的砖石瓦块砸伤了5个村民。整个村子57户人家,有51户的房屋都存在倒塌现象。十几栋新建于2008年“8·21”地震后,由当地统一设计和修建的房屋,也严重受损,成为危房。
人们已经来不及质疑设计质量和建筑水平了。他们都在从废墟和危房中扒出财物,再搬到帐篷里。
整个拉勐寨,唯一没有成为危房的,只有金小四家的3间主房。
那个曾庇护过邵家人的“穿斗”房,也严重倾斜,十几条窗栏被扭断。整个作坊里,也几乎塌成一片废墟。
3月11日上午,组长金小四在拉勐寨来回巡视。邵思友也暂时放下砍甘蔗的刀,穿上迷彩服,跟随消防队员在寨里“排险”,即把危房和围墙推倒,以免伤人。
他家的院子,也成为了“排险”的目标。“这个村子,非得拆完不可。”他亮起黝黑的笑脸。在“3·10”地震一刻,他正骑摩托车走山路,差点被颠进山下的深沟。
再过若干天,他将和村里的年轻人一道,扒掉自家的院墙和房屋。
3月11日中午,拉勐寨的妇女们在村子的大榕树林不远处,为救援人员和民兵做起饭食。拉勐寨多户人家的铁锅,都在地震中被落下的砖石砸烂。当民兵和远方的客人们吃饭时,村民们没有一个人上前盛饭。
3月10日晚上,金小四就睡了两个小时。第二天,不断有媒体记者和领导进入拉勐村。金小四站在村头,送往迎来。对未来,他说自己充满了信心。他听说,中央领导人已经做了批示,受灾的盈江,已经不再像几天前那样少人问津。
“保重呀!”告别时,他用力握着记者的手。
地震后,盈江县民政局局长屈生金除了下乡查看灾情,就是在救灾指挥部参与会议。和县领导一样,他已经不用再为争取援助而发愁。地震后,国家启动三级救灾响应。当天下午,云南省就调拨了2000万元的救灾资金。
当晚9时30分左右,死亡人数已升为25人,最新的死者是一名12岁的女孩。
几乎同时,德宏州政府下发文件,要求州财政局拨款300万元用于盈江县救援;财政局下达项目资金的文件,也接踵而至。
一个小时后,中央、云南省和德宏州相关部门的官员不断赶到盈江县政府的指挥部内,传达了中央到地方各级领导的指示。
3月11日下午,国家民政部副部长姜力代表中央工作组,在盈江“3·10”地震现场工作会上宣布,中央下拨应急救灾资金5500万元,将于当日下午下拨到云南省财政厅。
会场外不远,就是盈江广场。人们正在密密麻麻的帐篷间隙,搭起新的帐篷。在过去的两个多月来,广场一度非常宽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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